第八章-《红翡》
我从头痛欲裂中醒来,慢慢睁开一只眼睛,看到被麻绳五花大绑的齐鹏宇倒在身边,何达和丹坨在不远处挖掘着玉石,我扭着身子一点点挪过去,整个人仰躺到齐鹏宇背上。
“呆子,快醒醒。”我低声道,见后者没反应,又使劲撞了他一下。
“咋了这是?”齐鹏宇惊醒,也是眼冒金星,稀里糊涂。
“还问呢,咱俩这次栽了,你手能动吗,我裤腰带后面别着一把小刀,帮我搞下来。”
齐鹏宇盯着鸡窝头,灰头土脸,显然还没完全清醒,他笨拙地抬起一只手撩起我的冲锋衣下摆,猛地侧身把小刀撞到地上,我顺势捡起来,很快就割开了齐鹏宇背后的麻绳。
一刻钟后,何达提着铁锹走过来,我们两人双手反剪在身后瞪着他。
“臭小子,今天爷爷就把你们喂给玉脉。”何达语气阴沉,“秦师海停了这边的业务就是怕你寻根刨底,送了小命,没想到你自投罗网,父债子还,你今天是出不去了。”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叔?”秦升问:“您跟我爹不是过命的兄弟吗?”
“放他的狗屁。他跟他那师父没一个好东西,二十年前我俩一起来缅甸进货,挖到了红翡玉脉,秦师海说什么都不让我挖,一直拉拉扯扯拖到雨季,最后一次下矿的时候矿井塌了,我白白折了一条腿在里面,落下一身残疾不说,这老东西直接违约,停了这边的挖掘工作……”何达掀起裤腿露出一段钢筋做的假肢,恶狠狠地盯着我这张跟父亲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脸。
“你别忘了是谁背着断腿的你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红翡玉脉吃人的传说你应该知道吧?如果不是我爸你早就死了。”
“死人有什么稀罕?要不是矿坑死人多,红翡也养不出这么漂亮的颜色。”何达冲着齐鹏宇的脑袋抄起铁锹,刚想使劲挥下去,我一跃而起,匕首刀刃压到他喉结处,霎时留下一条细窄的血痕。
“你阴我?”何达看向丹坨,但他已经被齐鹏宇按在地上,幽深的矿井里只剩下四人粗重的喘气声,玉脉发出的妖异红光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我从兜里掏出先前在矿道里捡来的红翡翠,用力掷向岩壁,翡翠应声裂成几瓣,一颗瓷白的牙齿从石头截面露了出来。
“这是?”齐鹏宇瞪大眼睛。
“是人的牙齿。吃人越多色泽越红,面积也就越大,我猜这玉脉是活物。”我动作飞快地拿起麻绳给何达全身上下绑了个结实。“我爸的工作笔记里记录过血色鬼影的出没时间就是雨季前后,我这次来也算碰碰运气,谁知道被他给坑了。”
“你也坑了我好吗?这些你说过吗?我来缅甸是长见识来的,调研没调研成,走路上好好的被这俩货打晕带到这里。”齐鹏宇大怒。
“行了行了,回去补偿你。”我拍拍齐鹏宇的胳膊,以示安慰,“赶紧走吧,谁知道玉脉会不会……”
话音未落,众人身侧落下数道刺眼的红光,二十米长的玉脉如血管般跳动着逐渐膨胀,靠近何达的岩壁裂开几条缝隙,鲜红液体迸发而出,近乎是劈头盖脸地落了何达一身,他惨叫着,裸露在外的皮肉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顷刻间,他就变成了一摊躺在血水里的森森白骨。
“快跑!”我喊道。两人一路狂奔,在我们登上地面的下一秒,整座矿井坍塌了。
缅甸之行就此落幕,半年后,齐鹏宇如约来到云南定居,和我合伙做原石交易生意,闲暇时候我还是会摆地摊卖赌石。
有一天下午,云南瑞丽赌石交易市场空前热闹,一个佝偻着背的秃顶老人来到我的地摊前,“秦老板,您能帮我估个价吗?缅甸红翡翠。”
我被游客围在中间,左右为难,不知道该跟谁说话,忽然听到这句话,猛地起身挤开人群追了出去,可老人已没有踪影,我转过身去,看见一个老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中央,那日黄昏的晚霞格外艳红,天边漂着大朵火烧云,我回到地摊前,笑容又浮上嘴角,齐鹏宇吃完盒饭从店里走出来,放开嗓子大声吆喝:
“赌石三百块一个,不满意包退啊!”
“说的什么玩意儿,快闭上嘴。”我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