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颠倒黑白-《刀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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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番变故说来缓慢,其实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祖小余跑得气喘吁吁,刚刚跑到苏堤上,见湖心小岛上燃起了熊熊大火,心知不妙,再次奋起浑身力气向太白楼冲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待跑到太白楼前,只见一地的尸体,已被火烤得焦黑,一下子没忍住,呕吐起来。

    祖小余与太白楼里的众人素来交好,见他们被杀,心如刀割,双眼被热浪一熏,眼泪已流了下来。他气血上涌,想冲进火海里将众人的尸首救出来,奈何火势太大,他刚一靠近,浑身汗毛就被烫没了不少,顿时不敢进去。

    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脚踝,祖小余吓得大叫,又想起那几个歹人可能还在左近,连忙捂住嘴,低头一看,一个血人正努力地抬起头看他。

    祖小余认了半晌,失声叫道:“啊呀!是大师傅!”他抱着聂聪的脖子,喊道:“大师傅,大师傅!”

    聂聪摇了摇头,使出浑身力气,抓过祖小余的手,在祖小余的掌心写下:“茅坑坛子风波里叶舟”几个字,死死盯着祖小余,目光严峻,突然凄然一笑,喉咙咯咯两声,盍然而逝。

    祖小余将聂聪的头抱在怀中,嚎啕大哭,眼泪不住地滴在聂聪的脸上。纵然大火冲天,热浪袭人,也阻止不了聂聪的身躯渐渐变冷。

    祖小余环顾四周,见孟昙的身子也倒在火中,一动不动,心头燃起一团怒火:“好你个庞独眼,老子非杀了你泄恨不可!还有那两个点苍派的家伙,老子也要一并杀了!”

    他原本目不识丁,后来为了认菜谱,请孟昙教他识字,因此能认得聂聪方才写的几个字。他默背了几遍:“茅坑,坛子,风波里,叶舟。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他沉吟了一会儿,心想:“大师傅是不是说茅坑里埋着个坛子,想让我送到风波里给一个叫叶舟的人?若是坛子,那倒不怕火烧,现在火势太大,冲进去反而死路一条。我先带大师傅离开这里,大师傅待我恩重如山,我得好好安葬他。”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了下来。

    祖小余一抹眼泪,双手架着聂聪的胳肢窝,向那连着小岛的石桥拖去。才走到一半,忽听石桥上传来人声。祖小余深怕是庞独眼那一伙,急忙把聂聪的尸体藏入草丛中,自己猫在芦苇丛里,偷偷望着石桥。

    石桥上走出来四个官差打扮的人,向太白楼方向而去。不一会儿,又走了回来。只听一人说道:“他妈的,谁下手这么狠,整个太白楼上上下下二十几号人,全杀了。”

    另一人道:“还能是谁,必是庞独眼干的,听说他昨日早上和太白楼的小姐斗酒输了,一定是伺机报复。”

    “嘘——”又有一人说道:“纪老二你别乱说,庞独眼在衙门里是有关系的。”

    纪老二说道:“丁老四,那你说该怎么办?太白楼死了二十几号人,又被人放火烧了个干净,我们当差的总得给个说法吧?”

    丁老四道:“我可不知道怎么办,你问问邱老三。”

    最早说话的那人说道:“要我说,还是老规矩,随便抓个替罪羊顶罪就是。”

    纪老二咕哝了一句:“又干这种事。”

    “都给我安静点。”又一个声音说道:“邱老三说得没错,庞独眼那头我们惹不起,对上头又得有个交代,抓个替罪羊最省事。”

    祖小余心里骂道:“这帮当差的就这点出息,坏人不去抓,只会抓好人去顶罪。”

    纪老二问道:“曹老大说得轻巧,抓谁顶罪?以前随便抓个乞丐顶罪就行,上个月偏偏说什么杭州是王族贵胄游乐之所,不能有乞丐流民碍他们的眼,要我们把全城的乞丐都轰走了,这会儿上哪找替罪羊去?”

    “你担心什么,这里可不有个现成的么?”曹老大突然抽刀出鞘,一个箭步冲到祖小余藏身的芦苇丛里,朝祖小余迎头劈下,嘴里还叱喝道:“小小年纪,心肠这么歹毒,竟然害了二十几条人命,还不束手就擒!”

    祖小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吓了一跳,幸好他为人机警,急忙把头一偏。曹老大的刀贴着他的耳鬓砍了下去,刀风刮得他的耳朵火辣辣的。

    祖小余捂着耳朵,低头一看,草丛里一块大石头被劈成了两半,心道:“我的龟龟,要是用这刀来开核桃,岂不是一刀能开十个?早知道我也搞把这种刀,就不会被大师傅骂核桃开得慢了。”又想到聂聪已然死去,悲伤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就湿了。

    曹老大见一刀没有劈中,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又见祖小余眼神迷离,分明在想别的事情,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一股怒火冲上胸口,指着祖小余骂道:“小兔崽子,竟敢瞧不起我,看我弄死你!”举起手中戒刀朝祖小余的脑门砍下。

    祖小余清了清嗓子,咳出一口浓痰,用力朝曹老大脸上吐去。曹老大不敢硬接这污秽之物,只好将头一偏,避开祖小余的口水。祖小余借他身形停滞的机会,又钻入了草丛中。

    曹老大正想从杂草摆动的轨迹找出祖小余,却见他又探头出来,朝自己做了个鬼脸:“小兔崽子,不是想弄死你爷爷么?来追你爷爷呀!”祖小余不愿对方发现聂聪的尸首,想将他们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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