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蝴蝶效应-《万岁约阿希姆》

    

    临近黄昏,在斯卡帕弗洛海军基地的五号码头,以杰利科为首的英国海军将领们目送乔治五世等一行人登上装甲巡洋舰“阿布基尔”号。整个过程中,所有人眉眼低垂一语不发,肃穆压抑的气氛简直像是在进行一场葬礼。

    由于德国主力舰队正在北海活动,乔治五世此行将绕过苏格兰北部,沿不列颠西海岸航行至利物浦,再搭乘火车返回伦敦,行程时间增加不多,充斥于心的失意和落寞才是最沉重的负担。

    开战不到十天,英国称霸海洋的两大资本——海军舰队和胜利传统,就接连受到了德国人的重创,支持对德开战的乔治五世无疑步入了人生的最黑暗时期,所幸端庄贤淑聪慧识体的玛丽‘女’王始终陪同在他的身旁。对于这位因兄长意外过世而成为王位继承人,进而戴上这个时代“最沉重王冠”的国王而言,王后给予的体贴帮助和善言劝解是莫大的‘精’神支柱。过去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英国海军的“文武首领”,海军大臣丘吉尔和第一海务大臣路易斯,皆登舰陪同乔治五世返程。在离开斯卡帕湾之前的几个小时,经过慎重的考虑和对谈,乔治五世决定接受路易斯的辞呈,在履行完必要的手续之后,这位出身德意志贵族的英国海军要员将从之前的纠结苦痛中挣脱出来,但看到自己为之效力了近半个世纪的英国海军在接连战败后陷入低谷,巴滕贝格的路易斯亲王坦言自己“心如刀绞”,完全是强撑着‘精’神才不至于倒下。

    英国皇家海军的最高长官,海军大臣,总领海军战略建设战斗训练策略规划及作战指挥等各项事务。对于主力舰队的作战失利,现任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引咎辞职显然不是承担责任的唯一方式。在斯卡帕弗洛,英王乔治五世和大多数海军将领都认为应该取消对德国舰队的攻击,在不列颠东海岸全线转入防御,除非德国舰队做出突入大西洋的尝试,部署在北部的大舰队以及部署在英吉利海峡的海峡舰队将严守不出。

    丘吉尔觉得此时消极避战等于饮鸩止渴,德国人会利用这个机会沉重打击英国的军心士气以及国际威望,但他也意识到德国海军此次是谋而后动,在战术上很可能留有后手,以轻舰艇群强攻恐怕很难得手,所以不再坚持己见,但在御前会议结束之后,他越过第一海务大臣和大舰队司令,召集贝蒂等几位推崇进攻的舰队将领商议反击计划,初步形成了一致意见。

    当天稍晚些时候,丘吉尔得知乔治五世同意路易斯亲王辞职,他立即觐见国王并力荐费舍尔勋爵出任第一海务大臣——这位德高望重的海军元帅为英国海军的现代化改革做出了无与伦比的贡献,他推动皇家海军发展全装重型火炮的快速战列舰,被誉为“无畏舰之父”“战列巡洋舰之父”,他促进海军舰只由燃煤转为燃油装备新型蒸汽轮机,使得英国海军在1905至1907年获得了一次重要的技术飞越,进一步扩大了对列强国家海军的优势。

    1914年夏天,费舍尔已是73岁高龄,他从海军退役了3年,但身体硬朗‘精’力充足,退役之后一直以非正式顾问的身份协助丘吉尔。对于丘吉尔的人事提议,乔治五世谨慎地表示了自己的担忧,因为除了技术上的大胆创新,费舍尔还是一位主张积极进攻强调先发制人的海军将领,他先后担任过地中海舰队和本土舰队司令,经验丰富判断准确,早在1908年就曾推测英国和德国会在基尔运河拓宽加深工程完成之后开战,而这一预言最终变成了现实。只不过费舍尔没有料到,他原本以为一次“哥本哈根化行动”就能够解决掉的德国海军,刚开战竟然逆袭击败了英国主力舰队。

    从斯卡帕弗洛启程后,丘吉尔继续想方设法地说服乔治五世。虽然海军大臣拥有任命第一海务大臣的权力,但在战争时期,这一重要的人事任命依然需要得到君主的同意——至少不是反对。

    夜幕降临之后,“阿布基尔”号在随行僚舰的严密保护下全速驶过了德国潜艇的出没海域。在这个风平‘浪’静的夜晚,集结于英格兰东北海域的英国轻舰艇群根据海军参谋部的最新指令按兵不动,仅以少量舰艇实施对敌侦察,吃水极浅的英国高速鱼雷艇越过德国舰队布设的雷区之后,发现德国舰队已经离开了下午的‘交’战海域,去向不明。

    当晚9点40分,德国政fu发布海战公报,宣称德国主力舰队在北海中部同英国海军展开了一场‘激’战,在参战舰艇规模相当的情况下赢得了绝对的胜利,击沉包括4艘主力舰在内的43艘英国舰艇,俘获英国舰员2000多人,并劝诫英国政fu无条件退出这场战争,否则德国海军将对不列颠东海岸的军事设施展开大规模炮击,并对英国的海上船只进行拦截并予击沉。

    公报一出,举世哗然。人们未料到德国海军主力能够在日德兰海战之后如此短的时间内出海作战,并由此揣测德国舰队在日德兰之战仅受轻微损伤,而英国海军一周之内连吃两场败仗,不禁让人对英国的战争前景感到悲观绝望。英国政fu当晚未对德国的海战公报做出任何回应,而是利用技术手段干扰德国的电台广播频率,以免英国民众受到德国人的蓄意误导,但是纸包不住火,海军大臣丘吉尔连夜向乔治五世报告了这一情况,他的建议是次日一早由首相发布全国广播,告知英国民众这场海战仅仅是英国雷击舰艇针对数艘德国大型舰艇的攻击行动,英国政fu和军队无论如何也不会向践踏他国中立主动挑起战争的国家低头妥协,而德国海军对英国本土海岸的威胁只是暂时‘性’的,英国海军正从全世界调集作战舰艇,用不了多久就能够重新夺回对北海的控制权,进而将德国海军死死封锁在‘波’罗的海。

    “就算从海外调回所有的战舰,我们能在几个月内扭转局势,重新夺回对北海的控制权?”

    带着一脸疲惫失意的神情,乔治五世斜身坐在椅子里,用完好健全的左手支撑着下巴。此时此刻,他对比自己那位高傲狂妄的德国表兄,唯一的优势似乎只剩下这一点。在陆地上,德**队凭借威力空前的攻城重炮摧垮了号称“永不陷落”列日要塞。经过短暂的停顿之后,这部锋利而又恐怖的战争机器又重新向前开动,势不可挡地碾过比利时人的堡垒和阵地,而法**队在阿尔萨斯的复仇攻势虽未受到德军的强力阻击,却依然推进迟缓,一些部队稍遇阻击就匆匆撤退,随同法军行动的英**事观察员在给上级的报告中以“缺乏勇气”和“畏敌不前”等字眼做出了评论。事实上,法德开战的一个多星期时间里,法军总司令部已经撤换了一批不得力的兵团和师级将领。

    “我们并不一定要完全控制北海,只要德国人逃不出北海这个牢笼,胜负的天平迟早会向我们倾斜的。”丘吉尔一边用温缓的语气说着,一边观察着英王的反应。

    同时被召来商议军情的还有巴滕贝格的路易斯亲王,在正式卸任之前,他依然是英国海军的最高军事将领。就血缘而言,他理应为德意志阵营效力,但就个人经历和人生理想来说,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英**人,一位值得尊敬的海军上将。可是,无法抹去的血缘关系让他难以获得基层海军官兵和普通英国民众的真正信任。

    “海军大臣阁下说得很对,就算让德国的商船在北海自由活动,它们也得不到硝石石油橡胶稀有金属,而我们却可以从海外殖民地和友好国家获得无限的战争资源。英国海军损失一艘战舰,很快可以造出两艘,而德国却不可能在战时保持以往的造舰速度。”

    路易斯的这番话对丘吉尔的主战立场无疑是一种坚定的支持,乔治五世对着路易斯点了点头,慰勉的眼神饱含着对这位昔日同僚的理解与同情。

    “如果法**队能够抵挡住德国的进攻,我们暂时失去对北海的控制权是可以接受的,但如果法**队只能坚持一两个月,英国的处境将会变得极端糟糕,哪怕只有三四个师的德**队在舰队的掩护下登上英格兰海岸,我们也将回到1800年前的黑暗时期。”

    乔治五世的论断一针见血,身为海军人员,丘吉尔和路易斯无从对陆战战事的发展做出专业而长远的考虑,但一国之君就必须做到全盘坚固。根据英法两国陆军参谋部的联合计划,为数六个师的英国远征军应在战争爆发后迅速开抵法国,而在日德兰海战爆发之时,配备有军马3万匹野战炮300余‘门’和机枪100多‘挺’的8万名英国远征军已在南安普敦和朴次茅斯集结,不日即可登船运过英吉利海峡,但日德兰海战的惨痛失利让英国高层决定推迟这一行动,毕竟在1914年夏天,英国陆军仅有少得可怜的部队可用于防卫本土。在法国方面的一再催促下,直到8月11日,第一支英**队才启程出发,当他们乘船抵达法国勒阿弗尔时,立即受到了法国人的狂热欢迎,但直到12日黄昏,运抵法国的英**队加起来只有一个步兵旅加一个骑兵团,还不到原定计划的三分之一。  ..